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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8三十六人入京拜爵 二十八将梦溯本源

话说李逵看那来人,正是李达于东京病亡时,写信与他的同乡李憋古。原来李逵年幼时,生得体貌魁伟,过于常人。李逵爷娘便为他取个小名,唤做铁牛。那沂水县百丈村董店东与李逵一般的孩童,都笑他粗蠢,又惧他凶顽,却不叫他铁牛,只唤他李山儿。此事只是百丈村乡邻知晓,那李憋古却在百丈村董店西住,因此上晓得这段缘故。那年在东京,闲谈间,李憋古曾说起这段缘故,大家都笑。因此李逵听得李山儿之名,便知是李憋古。

当下李逵见了李憋古,上前问道:“你这身官军打扮,莫不是来寻厮杀的?”李憋古笑道:“铁牛莫急,且先引我去见宋公明头领,我自有话说。”李逵听了,便与时迁两个引李憋古入庄,七转八拐,到了众人所在院落。李憋古见宋江及众头领都在,便躬身施礼道:“小人李憋古,久闻宋公明义士大名,特来相见。”宋江听说,想起那年李逵自东京归来,与众人说起所经历之事,曾提起这李憋古。当下忙还礼道:“阁下是我铁牛兄弟恩人,也是宋江的恩人。今日来此,不知有何见教?”李憋古道:“无他,特来劝义士投诚耳!”李逵听得投诚二字,不禁暴跳如雷,厉声喝道:“我好意带你来,你竟是和那张叔夜一伙的。教你咬我鸟,且先吃我三斧!”说罢,抡起板斧,要砍李憋古。

众人正吃惊,只见李憋古面不改色道:“铁牛今日杀我,便是辱你老娘!”李逵听了,便住了手,问道:“我老娘早已被虎吃了,怎的杀你便是辱我老娘?”李憋古道:“你自小凶顽,打死了人,逃走在江湖上。你哥哥李达代你受过,幸得我求同村财主上下打点,方才无事,靠与人做长工博些饭食赡养老娘。你那老娘思量你,眼泪流干,因此瞎了双目。仍时常与人念说: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李家虽有你两个弟兄,却都不曾婚娶。身死之日,于九泉下羞见李家先人。你今日杀我,明日官军便会斩你首级。试想你有何面目于九泉下见你老娘,却不是辱他么?”

李逵见说,撇了板斧,扑通跪地哭道:“娘啊!铁牛不孝,累你没了性命,今日又险些成了不义之人。”李憋古上前扶起道:“兄弟莫哭,且听我说。那年我自东京回到沂水县,因那东家不仁,我便辞了工,辗转到了海州朐山县。因写得一手好文章,县令便参我作了主簿。后那张叔夜知海州,小人与他共事日久,见他遮奢是个精忠为国的伟男子。今日我来,全因他深知众头领都是顶天立地的豪杰,只因被逼无奈,方才落草。虽立场殊异,然扶救苍生之心则同。故不忍手足相残,特遣小人来招安,留有用之身为国效力。上不愧列祖列宗,下不负社稷苍生。”说罢,竟拿出卢俊义的头盔,对宋江、吴用道:“卢头领现虽遭擒,然张知州却待为上宾,未伤分毫。今日众英雄若听小人之言,便一同去见张知州。若执意不肯,便请先斩我头,再去搏命,小人虽死无怨!”

宋江听了,自觉李憋古语出诚恳。又见众兄弟委实疲惫,难堪再战。思来想去,不禁长叹一声道:“罢了!罢了!岂可因我一人,白白断送众弟兄之命。”便环顾众头领道:“我意已决!今日便听李兄弟之言,接受朝廷招安,为国效力。”吴用亦叹道:“想是天意如此,非人力可挽。”众人沉默半晌,方道:“全凭哥哥区处,我等誓死相随!”宋江大喜,执李憋古之手道:“既如此,烦望李兄弟转告张知州,宋江在此静候消息。”李憋古喜道:“小弟受此重托,敢不竭力!众英雄权且在此歇息一晚,待小人回去禀复张知州,明早定来回报。”宋江称谢了。当下众人相送出庄,李憋古自回城去。宋江、吴用等兀自一夜未合眼,说说谈谈,早见东方鱼肚泛白。

天明时分,却见卢俊义、李憋古同到庄上。众人见卢俊义归来,惊喜交加。李憋古道:“张知州听闻义士等不计前嫌,弃暗投明,深感慰怀,现已在城外恭候。为表诚意,特教卢头领与小人先来报知。”宋江道:“张知州言而有信,一诺千金,真君子也!”当下便教众头领把器械留在庄内,人人都赤着双手,随李憋古出了庄子,径投海州城。行不数里,早到海州东门。李憋古引着宋江、卢俊义一行三十六筹好汉,缓步徐行,早见张叔夜倒屣相迎。宋江上前,拜倒在地道:“感蒙大人盛德,不以江等卑鄙,赦过招安。自今日起,众兄弟都愿投在麾下,改邪归正。”当时自卢俊义以下,都参拜了。张叔夜笑着还礼道:“义士深明大义,前来投诚。张某定当一力申奏朝廷,为各位洗冤。今后你我齐佐王室,护国安民。”宋江道:“我等今日才是拨云雾而见青天。大人恁般错爱,必有以报。”张叔夜大喜,便邀众头领入城。

当下宋江道:“且慢!宋江虽是戴罪之身,却有个不情之请。”张叔夜正色道:“义士有何话,但说无妨。”宋江道:“昨日我等不明,恃勇与大人抗拒,手下七十二名弟兄尽数战死。这些人随我等出生入死,忠贞不二。今客死异乡,如蒙大人厚葬,我等感激不尽。”张叔夜叹道:“临难不顾身,功成不忘友。真义士也!张某虽是朝廷命官,平生却最仰慕江湖豪杰,岂肯坏了义气?义士且宽心,张某即派人前去安顿。”当时传令,教官兵将七十二具尸首盛殓,葬于白虎山旁青龙涧之东,起土造墓。海州百姓感其义气,都唤此墓做“好汉茔。”后海州兴起一童谣道:“白壁虎山阴,坟冢草木青。问是谁家墓?梁山好汉茔。”世代相传。此是后话。

且说当日海州城内排下筵席,款待梁山众人。席间,张仲熊肩缠白绢,前来敬酒。宋江道:“说来惭愧,我等桀骜,往日多与将军为难。今日幸蒙张大人不计前嫌,赦过宥罪,乃我辈之福。”张叔夜笑道:“自古:‘不打不相识。’若诸位乃望风而降之徒,何来今日海州相会?”说罢,众人都笑。是夜,众人开怀畅饮,尽醉方散。张叔夜就教宋江等头领于州衙内歇息,又连夜拟了一道奏章,备说招安一事,遣体己人星夜送往东京去了。次日,又引宋江等游览海州各处,众头领皆欢天喜地,归来依旧宴饮取乐。如此数日,只盼东京消息。

那日正午,体己人与天使一齐到了海州。张叔夜等闻听朝廷降敕,忙出郭相迎。入到州衙,天使开读圣旨,乃是招安诏书,宣宋江等即刻收拾赴京觐见。张叔夜等接了圣旨,当下备礼,赍送天使,那天使满心欢喜回京去了。张叔夜便与宋江、卢俊义等商议,整顿启程。次日天晓,海州大小官吏人等,鼓乐喧阗,队仗纷纭。戈甲森严,旌旗耀日。彼时正当草青沙白,风和日暖之时。张叔夜交割了州内事务,便点起伯奋、仲熊二将,与宋江等三十六员头领并一千军马,耀武扬威,浩浩荡荡,出了海州西门,一路向东京而去。行至六月初一日,早到东京城南。张叔夜独自先行入城,令宋江等只就城外屯驻。扎下营寨,听候圣旨。宋江与卢俊义、吴用商议,拟写谢恩表章。众人整顿服饰,伺候朝见天子。不在话下。

且说张叔夜进了城,由内侍引着,直到崇政殿。彼时殿内早已聚集文武百官。不移时,天子驾临,众官山呼万岁。天子命众人平身,君臣施礼罢。张叔夜出班奏道:“梁山泊宋江一伙聚集水洼,多与朝廷作对。臣幸不辱使命,晓谕圣意,招安宋江等归降,为国效力。眼下宋江等三十六人俱在城外候旨,伏乞陛下裁决。”天子道:“宋江之党乃狡黠凶悍之徒,往时朝廷累番征剿,动辄败衄。前得已故曾孝蕴筹划,破其巢穴。今爱卿不避凶锋,降伏凶顽,朕心甚慰。爱卿之功,必有大赏。”张叔夜谢恩。

当下天子复道:“宋江等三十六人如何区处,诸位爱卿有何见解?”只见太宰王黼奏道:“宋江一伙冲州撞府,杀人如麻。今日不得已受了招安,难保他日不生异心。以臣愚意,不如赚入城中,尽数杀之。绝除后患,以警天下盗寇。”话音未落,只见张叔夜道:“太宰之言,臣不敢苟同。我朝自太祖以来,以信义治天下。今既已招安在先,若食言杀之,恐将失信于天下,有损陛下威名。且宋江等智勇过人,正可为国所用。如若杀之,岂不为敌国所笑?以臣之见,陛下可封官拜爵,以收其心;晓以恩义,以坚其志。如此,则宋江等皆乐为国效死也。”天子听罢,叹道:“昔日侯元功曾言,宋江等横行河朔,其才必过人,劝朕赦过招降,不想果有此日。”便探身问太尉高俅道:“爱卿有何高见?”高俅道:“汉末时,周瑜曾劝孙权分刘、关、张三人,各置一方,防其相聚。恐蛟龙得**,终非池中物。孙权未听,终成三足鼎立之势。今陛下宽大为怀,赦过宥罪,乃社稷之福。然须将宋江等三十六人分置各处,使其不能相互联结。如此,方可无虞。”天子颔首。当下传旨,三日后宣见宋江等人。当日朝罢,张叔夜自出城外转达天子旨意,宋江、卢俊义等欢喜无限。

转眼三日早过,那日天子设朝,教宣宋江等戎装朝见。此日东方大白,张叔夜留二子于城外关领兵马,自与宋江、卢俊义等三十六人,披挂上马,承旨自朱雀门入城。只见城内御街两边,早已排下貔貅甲士。威仪严肃,枪戟如林。那些神龙卫士,金枪班,羽林军,一切成严仪仗,分列道旁。张叔夜在前,宋江、卢俊义、吴用、关胜、呼延灼、花荣、柴进、李应、朱仝、鲁智深、武松、董平、张清、杨志、徐宁、戴宗、刘唐、李逵、史进、雷横、李俊、张横、张顺、阮小七、杨雄、解宝、燕青、彭玘、裴宣、宋万、杜迁、李忠、李云、焦挺、张青、时迁共是三十六位头领,披袍挂甲,揽辔徐行,说不尽的威武荣耀。城内城外的人,早已邀张唤李,挨挨挤挤,人头攒动,争抢着来看热闹。那东京百姓都只闻梁山好汉之名,从未见过真容,不知宋江等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模样,都要来瞻仰瞻仰。一时间,观者如堵。有的说:“宋江等替天行道,劫富济贫。今番受了招安,乃国家幸事。”有的说:“宋江等俱是十恶不赦的人,按律当斩,怎地便受了招安?”也有人叹道:“招降恐非上策,今日招安,明日复叛。非但坏了国家法度,日后强徒势穷时,都效仿此法也!”众论纷纷,莫衷一是。有诗为证:

元年宋江起山东,白昼横戈犯城郭。

杀人纷纷翦草如,九重闻之惨不乐。

大书黄纸飞敕来,三十六人同拜爵。

狞卒肥骖意气骄,士女骈观犹骇愕。

今年杨江起河北,战阵规绳视前作。

嗷嗷赤子阴有言,又愿官家早招却。

我闻官职要与贤,辄啖此曹无乃错。

招降况亦非上策,政诱潜凶嗣为虐。

不如下诏省科徭,彼自归来守条约。

小臣无路扪高天,安得狂词裨庙略。

当下宋江等三十六人随张叔夜来到宣德楼下,齐齐下马。随侍御史入大庆门,经大庆殿,过宣佑门、紫宸殿、需云殿,直至丹樨玉阶之下。宋江、卢俊义为首,上前八拜,退后八拜,进中八拜,三八二十四拜,扬尘舞蹈,山呼万岁。君臣礼足,天子命都宣上殿来。张叔夜在前,宋江、卢俊义引领众人,都上金阶,齐跪在珠帘之下。天子命赐众人平身,左右近臣,早把珠帘卷起。天子乃道:“朕知卿等众人,俱是天下豪杰。往含冤屈,落草为寇。今能弃暗投明,为国效力,朕心甚慰。”宋江惶恐再拜道:“罪臣宋江等鲁钝薄才,肝脑涂地,亦不能报国家大恩。今谨录人数,未敢擅便具奏,伏望天慈,俯赐圣鉴。”言罢,进上表文一通。内侍接过,呈与天子看时,只见表上写道:

“罪臣宋江等谨上表:伏念臣江等愚拙庸才,孤陋俗吏。往犯罄竹之罪,幸蒙莫大之恩。高天厚地岂能酬,粉身碎骨何足报!唯今日起,定当股肱竭力,兄弟同心,全忠秉义,护国保民。昔梁山泊大小头领共一百单八人,往犯天威,以至殒没。臣江等不胜战栗之至!谨录尚存三十六人,随表上进以闻。

大头领二十七员:宋江、卢俊义、吴用、关胜、呼延灼、花荣、柴进、李应、朱仝、鲁智深、武松、董平、张清、杨志、徐宁、戴宗、刘唐、李逵、史进、雷横、李俊、张横、张顺、阮小七、杨雄、解宝、燕青。

小头领九员:彭玘、裴宣、宋万、杜迁、李忠、李云、焦挺、张青、时迁。

宣和三年六月四日,罪臣宋江、卢俊义等谨上表。”

天子览表,心中甚喜。乃道:“自古道:‘闻过而终礼,知耻而后勇。’望卿等今后尽忠报国,不负朕望。”随即降敕,梁山泊大小头领三十六人,悉授官爵。

大头领二十七员:宋江加授武德大夫、应天府都巡检使。卢俊义加授武功大夫、大名府都巡检使。吴用授河南府都巡检使。关胜授济南府都巡检使。呼延灼授康州都巡检使。花荣授青州都巡检使。柴进授利州都巡检使。李应授濮州都巡检使。朱仝授蔡州都巡检使。鲁智深授五台山文殊寺维那。武松授峨眉山伏虎寺维那。董平授唐州都巡检使。张清授泰州都巡检使。杨志授代州都巡检使。徐宁仍留东京金枪班供职。戴宗授浚州都巡检使。刘唐授博州都巡检使。李逵授密州都巡检使。史进授华州都巡检使。雷横授宿州都巡检使。李俊授庐州都巡检使。张横授太原府都巡检使。张顺授常州都巡检使。阮小七授盖天军都巡检使。杨雄授真定府都巡检使。解宝授济州都巡检使。燕青授隆德府都巡检使。

小头领九员:彭玘授汝州鲁山县县尉。裴宣授秦州成纪县县尉。宋万授大名府魏县县尉。杜迁授沧州盐山县县尉。李忠授颖昌府阳翟县县尉。李云授沂州沂水县县尉。焦挺授定州无极县县尉。张青授和州乌江县县尉。时迁授德州平原县县尉。

当下天子敕命,梁山泊大小头领,封官授爵,谢恩听命,给付赏赐。小头领九员,各赐金银三百两,彩锻五表里。大头领二十五员,各赐金银五百两,彩锻八表里。正、副头领宋江、卢俊义,各赐金银一千两,锦缎十表里,御花袍一套,名马一匹。往日破梁山泊时,曾将一众梁山眷属尽数送京。今尽数放还,使教相认。当时杨志蓦地想起那口祖传宝刀来,便乞请天子赐还。天子允可,便教东京府尹将那口刀自官库取出,依旧还与杨志。当下宋江等三十六人高呼万岁,深谢天恩。

当日宋江等谢恩已了,天子命设太平筵席,庆贺功臣。文武百官,将相公卿,同登御宴。宴间,太师蔡京奏道:“仗天子洪福,将士用命。童宣抚业已擒得江南贼魁方腊,正解赴来京。然余党仍散于各处,若不剿除,后患无穷。前番童宣抚曾请求朝廷调派兵马,前去相助剿寇。今宋公明等既已归顺,正可南下,前去助一臂之力。伏乞陛下明鉴。”天子听罢,便对宋江道:“太师之言,爱卿有何话说?”宋江俯伏于地道:“臣等幸蒙陛下赦过宥罪,如同再造。若国家有需,定当义不容辞,粉身碎骨,以报天恩。”天子听罢大喜,便教枢密院选调兵马,择日南下。当日御宴已毕,众人谢恩各散。次日,中书省作太平筵宴,管待众人。第三日,枢密院又设宴庆贺太平。

到第四日,枢密院传下敕令,着调禁军龙猛、虎威营大将高士则、樊仁远为正先锋,宋江、卢俊义为副先锋,引吴用、李应、朱仝、杨志、雷横、杜迁、李云、时迁,共是十员头领,及龙猛、虎威二营军兵五千,南下相助平乱。余下头领,各自关领诰命,离京赴任,管军管民,护境为官。当日宋江等都来与张叔夜告别,彼此痛哭伤感,不胜哀戚。张叔夜勉力劝慰众人尽忠报国,好自为之,自回海州。宋江、卢俊义等十员头领,奉旨南下。余下众头领依依惜别,各自赴任去了。

话休絮繁。且说宋江等离京后,那开封城里却出了件奇事。原来那日宋江等三十六人奉旨入城觐见,闹动了整个东京城。那徽宗天子第九子广平郡王赵构,年方一十四岁。天资聪颖,博闻强记。只是身子孱弱,其母韦氏又不受宠,故而母子冷居深宫之内,默默无闻。那日赵构闻听梁山泊宋江等受了招安,入京朝见。不觉心痒难耐,要出宫去看。那韦氏自是不应,却禁不过赵构百般央求。韦氏无法,只得唤了一个心腹太监,教两个乔装打扮,出宫去看。那日宋江、卢俊义等三十六人志得意满,耀武扬威,穿城而行。赵构挤在人群堆内,都看在眼里了。看罢,那太监自引赵构悄悄回宫。韦氏赏了那太监,自不消说。

不想那赵构见了宋江等人,回到宫中。是夜,忽地头疼起来,口中乱嚷。遍地打滚,寻死觅活,闹得天翻地覆。唬得韦氏慌作一团,六神无主。当下忙教请太医来。那太医看视了一遭,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无可奈何,只得求神拜鬼。那宫内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,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,有的又荐请郭道人施法的,种种喧腾不一。那韦氏百般祈祷,问卜求神,总无效验。一过三日,看看那赵构已是浑身虚肿,水米不进。急得韦氏捶胸顿足,呼天抢地,只是无法。

那日天明,韦氏兀自痛哭,只见宫人来报:“宫外有一道人,自称可医郡王之病。”韦氏听了,活脱似平地里捡了元宝一般欢喜,忙教请将进来。不移时,宫女引那道人入内。韦氏看时,见那道人峨冠纶巾,目若朗星,隐隐有神仙之概。心下甚喜,忙问道:“不知道长高姓大名,仙乡何处?”那道人笑道:“贫道乃是江西龙虎山张真人坐下大弟子,名唤何玄灵。得知郡王人口不利,特来救治。”韦氏道:“不瞒道长,这孩儿因好奇心重,不合去看那受招安的一伙梁山魔君,归来便是这般模样。还望道长搭救则个!”何玄灵道:“娘娘切莫心急,郡王只是为罡煞之气所惊。然其命格奇正,妖祟难犯。且屏退众人,待贫道亲自探看一番,便可无碍。”韦氏听罢,急教打发众人都出去。何玄灵道:“还请娘娘亦在外等候。”那韦氏听了,虽不情愿,但亦无法,只得出到外面去了。

当下何玄灵到内室卧榻前,挑起帘子看时,见赵构已是气若游丝,命在呼吸。便取出净瓶来,用柳枝蘸了圣水,弹撒于室内各处。指尖沾些圣水,就赵构额上滴了。何玄灵自俯身贴赵构之耳道:“陛下乃真龙降凡,岂惧邪魔外道?”那赵构半梦半醒间,听得这话,蓦地闪开眼。见一道人在旁,却又不识得,急切间不能言语。何玄灵道:“贫道今日奉旨前来,陛下且随贫道去......”

赵构听了,恍惚间看不真切,便闭了双眼。再睁开看时,却来到一处宫殿。只见两个青衣螺髻女童,侍立殿前,左边青衣举口道:“小童奉娘娘法旨,请陛下说话。”赵构愕然半晌,僵在那里。右边青衣又道:“娘娘有请,陛下可行。”赵构听了,只不动脚。两个青衣齐齐躬身道:“陛下,休得迟疑,娘娘久等。”赵构道:“错了!错了!我并非天子,我乃天子第九子广平郡王。”青衣道:“如何差了!请陛下便行,娘娘久等。”赵构毕竟是个孩童,自思道:“却是甚么娘娘,这般急?亦不曾拜识。且去看一遭,怕他怎地!”便问道:“娘娘在何处?”青衣道:“且随我来。”

青衣在前引路,赵构随行,入到殿内深处。只见东南方位开着个小角门,青衣道:“陛下,从此间进来。”赵构跟入角门来看时,见奇花异草,星斗满天。雅致非常,不似人间。赵构寻思道:“这娘娘居处倒恁地雅致,只把东京城里的艮岳比得没了!”复向前行,只见曲曲折折一条小径,穿过竹林。行不过二里来路,出得林外,岔出平坦一条龟背大街来。又行不过一里,听得潺潺的涧水响。看前面时,一座青石桥,两边都是朱栏杆。岸上栽种奇花异草,苍松茂竹,翠柳夭桃。桥下翻银滚雪般的水流过石洞里去。过得桥基看时,两行奇树,中间一座大朱红棂星门。赵构入得棂星门看时,抬头见一所宫殿。赵构便随青衣入到门内,有个龙墀,两廊下尽是朱红亭柱,都挂着绣帘。正中一所大殿,殿上灯烛荧煌。青衣从龙墀内一步步引到月台上,听得殿上阶前又有几个青衣道:“娘娘有请,陛下进来。”

赵构到大殿内,见上面青衣侍立左右,不怒自威;下面铺排龙凤砖阶,金碧交辉。竟比那东京紫宸殿威严百倍,不觉心中凛凛。青衣入帘内奏道:“中兴之主已请在阶前。”赵构到帘前御阶之下,躬身下拜,俯伏在地,口称:“小子乃下浊庶民,不识圣容,伏望娘娘怜悯则个!”御帘内传旨,教请中兴之主坐。赵构上锦墩坐了,偷眼看时,只见数个青衣早把珠帘卷起,搭在金钓上,现出那个娘娘来。只见身穿金缕绛绡之衣,手秉白玉圭璋之器,天然妙目,正大仙容。两边青衣女童,持笏捧圭,执旌擎扇侍从。当下娘娘问道:“陛下一向安好?”赵构起身再拜道:“感蒙娘娘挂怀,小子非天子,乃是当今天子第九子。”娘娘道:“陛下乃中兴之主,只是时机未至。今日远来,请饮仙酒。”便命童子献酒。两下青衣女童执着莲花宝瓶,捧酒过来,斟入杯内。一个为首的女童执杯递酒,来劝赵构。赵构起身,也不推辞。接过杯,朝娘娘跪饮了一杯。只觉那酒馨香馥郁,沁人心脾,余味无穷。又见一个青衣捧过一盘仙枣来劝赵构。赵构便伸手取了一枚,带核都吃了。青衣又斟过一杯酒来劝赵构,赵构只饮了半杯,便再难下咽。当下再拜道:“小子不胜酒力,望乞娘娘免赐。”娘娘道:“既是陛下不能饮酒,可止。便请再食几枚仙枣。”青衣托过仙枣,赵构又食了两枚。共饮过一杯半仙酒,三枚仙枣。

当下娘娘法旨道:“大宋国祚,至今已享百年。作业深重,本已式微。因那罡煞魔心未断,道行未完,故玉帝罚其下方杀戮,以警世人。然因赤脚大仙下凡时,终结纷乱,多有德行。玉帝开恩,得延国祚。故于罡煞下界时,续遣昔日安汉之二十八宿临凡,转世为人。助大宋殄灭妖氛,延续国祚。此二十八将,皆乃垂统佐命之臣,今说与陛下,望汝谨记善用:

东方青龙七宿:张叔夜乃是角木蛟降生;曾孝蕴乃是亢金龙降生;蒋圆乃是氐土貉降生;王彦乃是房日兔降生;谭智乃是心月狐降生;韩世忠乃是尾火虎降生;李孝义乃是箕水豹降生。

南方朱雀七宿:折可存乃是井木犴降生;王师心乃是鬼金羊降生;侯蒙乃是柳土獐降生;乔慕武乃是星日马降生;李延熙乃是张月鹿降生;谭严乃是翼火蛇降生;谭信乃是轸水蚓降生。

西方白虎七宿:谭勇乃是奎木狼降生;蔡居厚乃是娄金狗降生;张传禹乃是胃土雉降生;杨沂中乃是昴日鸡降生;何玄灵乃是毕月乌降生;刘光世乃是觜火猴降生;王进乃是参水猿降生。

北方玄武七宿:栾廷玉乃是斗木獬降生;孟荡乃是牛金牛降生;谭三娘乃是女土蝠降生;钱伯言乃是虚日鼠降生;七姑娘乃是危月燕降生;吴玠乃是室火猪降生;谭仁乃是壁水貐降生。

眼下罡煞虽暂时降伏,然魔心未断,且大宋外患将至。汝当敬天法祖,身挽狂澜,以继大统。目今天凡相隔,难以久留,汝当速回。所嘱天机,汝当记取。他日见分晓时,不言自明,勿忘勿泄!”便令童子急送赵构回去。赵构似懂非懂,亦不敢多言。便拜谢了娘娘,跟随青衣女童,下得殿庭来。出得棂星门,送至石桥边,青衣道:“陛下已脱离了此难,日后功业非凡。陛下看石桥下水里九龙相戏!”赵构凭栏看时,果见九龙戏水。二青衣望下一推,赵构大叫一声,却撞在床柱上,觉来乃是南柯一梦。

当时何玄灵见赵构醒转,欣然一笑。便出门对韦氏道:“郡王之病,已无大碍。只需静养数日,便可复旧如初。”韦氏大喜,忙冲入室内。见赵构果然醒转,诉说腹中饥渴。韦氏忙唤人去熬米汤与赵构。忙活半晌,方想起酬谢何玄灵。出门寻时,那里还有踪影?韦氏晓得是神灵护佑,便望空礼拜了。自那日后,赵构果然精神渐长,邪祟消退。不上半月,非但恢复如初,更兼身体强壮。韦氏大喜,又应赵构自家央求,便请人来教赵构弓马武艺等项,赵构都一一学得精熟了。过了半载,天子加封赵构为康王。自此赵构文武兼备,名声渐显,按下慢表。

话分两头,且说那征南先锋高士则、樊仁远奉了枢密院旨令,率宋江、卢俊义等十员头领,及龙猛、虎威二营军兵五千,南下平乱。所过州县,秋毫无犯。那晚将出京畿,行到建雄镇地界。大军扎下营寨,准备将息一夜。彼时正是六月末时节,天气和暖,月色入帐。宋江连日思虑南下之事,眼见吉凶难料,故而心中忧闷,只是睡不着。见月色明朗,便披衣而起,踱步闲行。将近营外树林时,忽听得车辕吱曳声。宋江吃了一惊,悄入林中去寻。看看将出林外时,只听一人念道:“记得当年草上飞,铁衣著尽著僧衣。天津桥上无人识,独倚栏杆看落晖。”宋江正自诧异,猛可一声锣响,走出十四五个客商模样的人来。发声喊,把宋江捉翻,一条麻索缚了。连拖带拽,解投一处来。宋江只叫得苦。正是:适才倒屣座上客,倏忽翻作阶下囚。毕竟不知宋江为何人所捉,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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