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七次失控
自打林觅记事,凭林家祖辈在泞京历史上的作为,她受邀参加了不计其数的上流宴会,穿梭于富人的港湾里如鱼得水,裴斯宇便是那时认识的。
再后来林靖书分出主宅,不喜女儿在穷奢极欲的名流场逗留,谢绝了一切活动邀请,将她拥护在羽翼下作为普通人安然成长。
泞京市内闻名遐迩的高端会所其实并不多,若把它们比作海面上的冰山一角,那么更庞大的部分隐没在水中,“龙港会”便是其中异闻传说最有想象余地的圈子老虎,年费足以动辄百万,且需熟人介绍迈入门槛。
林觅知足常乐,对奢侈品和高定没有太大的执念,但也不代表衣柜里全是普通布料。
她换好礼服,坐电梯直达地下车位。
四下无人。
邬北两条腿交叠,斜斜靠在大g敞开的侧门边,眼皮低耸,夜里穿着一身西装笔挺,硬朗的轮廓间染上些许冷然。
他听到电梯门开合的声音,咬着根烟含笑望过来,极短的头发丝儿搭配西装,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顽劣劲儿让人根本转不开眼,活像个离经叛道的西装暴徒。
过于惹眼的行头,令林觅也不禁多看了两眼。
邬北盯着软软款款走来的人儿,一身肉粉色鱼尾裙配绸面西装,女人味尽在裙摆飘逸。嘶,难搞。
邬北吸完最后一口,朝旁边吐了口烟圈,薄薄的眼皮压出一条深褶。对她说: “这么漂亮想迷死我?”
林觅眼睫一动,当即转移话题: “走吧,我明天还有和曹学姐的拍摄。”
他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: “又不会让你彻夜不归。”
空间静寂几秒。
林觅说:“去了和你一起,在家和你也一起,我归不归没有区别。”
邬北听出她这话里的刺,眼睛眯缝: “还想不想好好聊了?”
林觅回他: “可以,反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。”
邬北弓身进入驾驶座,几秒安静后,他撩起眼皮看着她,昏暗里那双眼睛沉得锋利。林觅也不甘示弱回望。
邬北看着看着眼底浮出笑意。
他最不怕的就是脑门见血,毕竟碰见林觅这女孩儿后,他一直在她的生活里撞南墙,看似乖巧安静,生气时的伶牙俐齿也能把自己辩得银牙咬碎,偏生又没法子动她。
他怕的是在这关头把她吓走。
随后林觅就听他说: ”上车。”
邬北双手搭在方向盘上,正了正肩背筋肉。林觅扣好安全带,耳边车轮缓缓转动,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。
只一瞬间,她的身体被突然前冲的后坐力甩得往后仰,小西装肩头一歪,波浪发型散到身后,一大片白得跟淋了层牛奶般的皮肤落入空间。
心跳加快,呼吸急促。
林觅惊慌之余勾回半滑的礼裙肩带,车窗景物极速倒退,视野混沌扭转。邬北松弛有度的驾驶下,魁梧的车辆飞快加速过弯,纵横驰骋。
驶到停车场出口的沙地上,手腕轻轻一转方向盘,车盘底瞬时间溅起一片尘沫,半空中折射晶亮碎光。
彼时进入高校区道,车速才平缓下来。
林觅扶住座椅惊魂未定。
有那么一瞬间,她看见了男生身体最深处的疯狂兽性,与驾驶座连为一体,贪婪地在速度中捕捉濒死的激情。
思绪如同飞鸟一样随风起伏,只专注与眼前的路道和引擎带来的肾上快感。
邬北驱车跟随一辆黄漆出租车,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方向盘上点动,仿佛刚才的任性放肆只是场错觉。
林觅看他侧颜高挺的鼻梁,咬了下唇瓣,抬手将后脑勺凌乱的发丝拨回锁骨。
邬北适时挑起眉眼,望见女孩苍白的小脸往下,那抹发尾恰好滑进沟壑,不见踪影。眸色蓦然暗了暗。
他嗓子里染了丝别样沙哑: ”进了会所以后,牢牢跟紧我。”林觅漆黑的眼睛对上他的,里面有愤然。
但就她那清纯得要死,男人无法招架的长相,邬北更愿意看作为勾他犯罪的嗔然,舍不得带她入狼窝。
可他必须舍得。
这女孩儿就像温室里养大的玫瑰,后来被移植到荒瘠的土地上,她会盛放得愈加招摇艶丽,没有任何阻碍能限制根茎野蛮生长。
他愿意静候这朵玫瑰成长,见证她最后开.苞绽放的时刻。举摘下。
龙港会藏身于商圈地下,隐秘奢华程度远超常人认知外,周边一块停车场都是布加迪、阿斯顿马丁、莲花级别的豪车,穿着光鲜亮丽的门童立在正门迎接宾客。
下车后。邬北主动支起手臂,示意林觅挽住。
抬眼注意到门童正在确认一对来宾的受邀函,林觅狐疑道: “我们没有邀请函怎么进去?””直接从正门走进去。”男生眉目寡淡。
尤其这话嚣张得狂妄,林觅卷翘的睫毛抖了下,纤柔的身影随着邬北的动作迈动。
俊男靓女身着华服款步而来,即使在名流聚集的龙港会,这儿的人也不免落下余光打量,微微一羡。
门童鉴貌辨色的眼神掠过两人,尤其在男方面孔上稍作停留,低首示意。”二位请进。”
林觅提裙走进电梯,指腹抚摸感受到高级立料的质感,发觉刚才紧张时,手指不由自主攥紧了邬北的衣袖。
动作极轻地,手腕悄然滑出。
那人侧脸线条罩在光幕之下,泛着动人心魄的联丽色泽。
下秒手臂被灼烫的体温包裹住。林觅抬起干净的双眸对视上他: “放开。”
邬北尾指微动,女孩手臂上立马激起一层战栗。”做戏要做全套,道理不懂么。”
他是故意的。林觅只觉眼尾晕开一点湿意,忙别开视线: “没有规定说进会所的男女一定是恋人。”
电梯内一时只剩暗中浮沉、轻勾描绘的温湿暖昧。
目光像是被牵引一般,邬北拉进了距离;林觅被逼节节后退到一隅狭角,高大的身躯伴随阴影袭落。
他西装裤腿微屈,膝盖顶在她大腿外侧。
望那藕色绸带映衬着肌肤瓷白,艳丽得像一条细蛇直往他心脉里钻,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眸底被调动炙热。
邬北微微垂下头颈,诱哄:“也可以是恋人。”
林觅鼻腔里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木质混合气味,浑身发烫神志也变得不清明,只觉搭在腰间的那只粗粝手掌愈发灼热。
某种全力抑制的念头似乎在这一刻冲出肉.体,让人神经亢奋,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。
叮——
双排门开启。
门前的繁复灯饰光亮映照在大理石地板上,现代感十足的水池宛如湖泊碧波荡漾,陈列在大厅中心。
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,令人闻之欲醉,三五富商坐在沙发上小酌闲谈,眉目流转着**填满之后的空无寂寥,像世外桃源中避世摇扇的笑佛。
几名“笑佛”听见动静后投来目光。
腰间的热度及时抽离。
林觅像喝了酒有些站立不稳,白皙的脸颊蕴着一层淡粉,思绪在空中踩云朵又狠狠跌落,有片刻的失神。
走出电梯的邬北转头与她目光相接,狡然翘唇: “走了,去办你的正事。”
林觅对刚才的自己感到陌生,双排门闭合之前,拢好西装跟了过去。
年轻俊俏的侍者端着高档酒水在大厅走动。邬北经过时向侧敛眼,拿起一杯路易侯德香槟豪饮而尽,将空杯重新放回空盘。
林觅看着他唇上水色:”你喝这么早?”
邬北眼神变都未变,薄唇在错落的光阴里弯出弧。”不过饭前小点,重头戏才刚刚开始。”
果味浓郁的清新味道像暴雨一般强势碾来,林觅听出嚣张言辞里的笃定从容,呼吸倏地一滞。
棋牌室位于半包拐角长廊,供一些身份尊贵的老总或是商人娱乐和交流。场子里都是披着人皮的老狐狸,表面是打麻将聊日常,实则从对方的微表情就能判断这门买卖的可得性。谁先胡,谁先自摸,又是一门学问。
邬北径直走向倒数第二间,推门进入。没给林觅一点思想准备的时间。
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北爷您可来了。
提前在局里埋好了契机。
坐在麻将桌前的王京,表情显然是全场最懵的,颤巍巍伸手指向林觅: “又是你…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?”
林觅看他一眼,不与人搭腔,只是轻轻扬唇站在邬北身侧,大方介绍:“各位老总好,我是林觅。”
圈子里都是人精,见女孩是那位爷携来的女伴,纷纷热闹示好,变相忽略了小角色的震惊质问。王京被撂在一边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。
胡总提议: ”二位中有没有谁想替我,我这会儿也打疲了,早点回去陪老婆孩子。”
靠在他肩头的艳丽女人捂嘴轻笑,桃红色的指甲盖在灯光下闪着猫眼碎光,明晃晃讽刺老总话里的荒谬性。
回家陪老婆孩子的“好男人”座位恰在王京对面。林觅脱下西装外套,递给包厢里的侍者: “我来吧。”
细窄的腰身勾勒出凹凸毕现的窈窕身段,后背作绑带设计,瓷器般精致的蝴蝶骨泛着凝脂光泽。
胡总见状眼发直,本性驱使,搓搓手欲撩拨两句,视线触及女孩身后的沉暗目光,登时从座位上弹跳起身。
”您坐您做,我现在就回酒……呸,回家。”
身价百亿的老总,对第一次见面不明背景的女孩用了尊称,扯着女伴转身离去。王京内心忐忑,久违的慌张感让他浑身不自在,只想以最快的速度从麻将桌上逃离。
不等他开口,一双清眸似水看过来,女声透着淡淡的冰冷。”上局的赢家是谁?”
“害,那不得是我们最近赚大钱的王小总么,手气好绝,连赢三场。”林觅若有所思:“运气这么好?”
王京嘴角挂不住笑:”我本来打算这局收的,太晚了。”
林觅低眸拿起一枚幺鸡:”你也和那位老总一样,准备回去陪老婆孩子?”王京一噎。
“我们打个赌,”莹粉的手指将那枚麻将方块推至对面,林觅定定看着王京说, “如若我断了你连赢三把的战绩,和我做一笔信息交易,口头的,不玩钱。”
这话撂哪个老总身上都会断然拒绝。商圈里的消息价值连城,并有钱就能买来的,更何况这只是一场风险豪赌。
王京顶了下后槽牙,刚要开腔。
邬北抚着椅脊走于林觅身后,手臂张开撑在两端,俯身微驼,深如寒潭的眸子里染上一层阴沉,地狱修罗般低眸睨他。
“开场。”